September 27, 2016

剛出版的新文章:台灣年輕世代經濟上樂見兩岸經貿合作

Liu, F. C.-S., & Li, Y. (2016). Generation matters: Taiwan’s perceptions of mainland China and attitudes towards cross-strait trade talks.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China, 0(0), 1-17. doi:10.1080/10670564.2016.1223107

新政府處理得了這個年輕世代的矛盾,也能解決自己內心的矛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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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ptember 04, 2016

fwd: 20國領袖峰會登場 杭州200萬居民「被出遊」成空城

再有效率的政府,也有煩惱。

20國領袖峰會登場 杭州200萬居民「被出遊」成空城

你為什麼需要這則新聞

為減少維安難度,杭州居民被鼓勵放假,從9月1日到7日期間,連放7天,約有200萬居民「被出遊」及「被休假」,約佔當地人口的3分之1。

20國領袖峰會(G20)今(4日)在中國杭州登場,除了「外人」禁入,當地人不能用明火煮食等過度嚴密的保安之外,中國政府還使出大招,9月1日至7日杭州放假,部分旅遊景點還提供杭州居民免費暢遊,有200萬居民「被出遊」,藉以減輕安保負擔。

自由報導,為了這次G20,中國採取相當嚴格的維安措施,從8月起所有發往杭州的快遞全面暫停、峰會期間杭州市禁旅遊,不得接待散客、旅行團、車輛除G20通行證外,一律不准進市,今天更是禁止西湖附近居民不能明火煮食,由政府供餐。另外,杭州諸多餐廳、網咖、浴場等都被禁止營業,連工程及學校開學也延後。

為減少維安難度,杭州居民被鼓勵放假,從9月1日到7日期間,連放7天,約有200萬居民「被出遊」及「被休假」,約佔當地人口的3分之1;「被出遊」對象不止是杭州市民,還包括在當地讀書的學生、持杭州居民證的外地工作人員,他們被放到杭州附近的黃山約55個景點,這些週邊城市及景點對杭州市民採取「免費」或「優惠」措施。

中時報導,中國媒體估算,杭州城區700萬人口中,3個人裡就有1個會去外地旅遊。攜程旅遊日前發佈的「G20旅遊報告」預計,G20假期期間,杭州將超過北京、廣州,成為中國第二大旅遊出發地。假期內,杭州出遊的遊客量已經達到去年「十一」長假的120%,是去年同期的3倍。

蘋果報導,如此一來,造成黃山一天之內有多達4.9萬旅客進山,其中4.2萬人全都來自杭州,網友高呼:「看了就不想去」。 而杭州則幾乎淪為空城,西郊居民尹子凌嘆:「現在買不到水果,要買瓶水都要走好遠」,網購物品也因快遞業停運而遲遲無法收到。

大紀元報導,但是,杭州唱完了「空城計」之後,卻令「領導」大怒。近日,有網民引述官方消息稱,「新的指示下來了,在上班的,暫停上班,都出去坐公交車,西湖嚴管區杭州身份證進入,西湖邊沒人領導大怒,太假了。杭州成空城了,叫你們在杭州的市民趕快去西湖,開放了。」「G20杭州城的管理工作確實要好好總結反思一下!」

新聞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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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9/02, 生活

一本只有5頁的推理小說,解開謎題才能翻頁!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一本只有五頁的推理小說,但卻有可能讓你永遠也讀不完。

編譯:Jasmine;圖片來源:KickStarter

一本只有五頁的推理小說,但卻有可能讓你永遠也讀不完。由工業設計師布蘭德惠特尼(Brady Whitney )所設計出一本名叫「Codex Silenda」的木頭機關書,雖然只有五頁,但是每一頁卻都機關重重,解不開謎題就無法翻到下一頁。

這本木製書是由雷射切割出所有的零件,再透過手工一一組裝而成的木製手工書。書的故事內容是在講述一名達文西工作室裡的學徒,達文西為了保護自己的作品,不讓作品被學徒抄襲、偷竊,於是設下了重重機關與陷阱,學徒必需趕在達文西回來前解開這五道謎題。

「Codex Silenda」比較像五片厚厚的木板組疊出來的書,從第一頁開始,就出現一道機關需解密,第一頁的機關被稱為「機械光圈」(Mechanical Iris),光圈旁繞著一圈神秘的符號文字,右側有一滑動的拉桿,讀者必需想辦法打開這本書,才能開始閱讀。

Codex Silenda

第二頁的機關叫「旋轉迷宮」(Rotating Maze),讀者會看到有兩個半重疊的木製圓圈,底下的圓圈是迷宮的路線,讀者要把上面的圓盤挪移出出迷宮才能進到第三頁。

Codex Silenda

第三頁的機關叫「日內瓦齒輪」(Geneva Gears),木板上圖樣看起來像是有日月星辰,共有六顆輪子分布在不同迷宮的通道上,下方則與另一層的齒輪連動,讀者必需把這些齒輪分別放在對的位置才能解鎖這一頁。

Codex Silenda

第四頁的機關叫「悖論滑塊」(Paradox Sliders),上面有 14 塊滑塊(sliders),以及密密麻麻的神秘文字,讀者必須將14塊滑塊擺到正確的位置才能解鎖進入最後一頁。

Codex Silenda

進入最後一頁的「密碼鎖盒」(Cryptex lock),上面有四種神密符號,讀者必需解開這些符號,就可以獲得最後的那一頁故事。

Codex Silenda

發起這本木製機關書的布蘭德惠特尼,日前在募資平台Kickstarter進行募資受到熱烈的迴響,不到六小時的時間就募集到設定的20萬美金,且由於這本書是手工製作,因此第一批只限量製作400本。若沒預購到的讀者,將等第一批400本製作完成後,再開放名額進行下一波預購。目前他們也設置此書的官方網頁,有興趣的讀者也可以上官網了解,或至KickStarter去支持這項具有創意的手工製造書。

本文經Readmoo閱讀最前線授權刊登,原文發表於此

責任編輯:翁世航

核稿編輯:曾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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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9/02, 政治

在爬完近六萬筆的公務出國報告後,我們發現什麼趨勢?

唸給你聽
菜市場政治學
我們是一群政治學的研究者/實踐者。台灣民主發展的歷程一向被學界視為寧靜革命的典範,然而近年來國家行政權擴張、兩岸政商聯盟益發強化、媒體公共性尚待實踐、公民罷免與創制/複決權備受限縮、轉型正義亦未曾落實。這一系列現象在在提醒著我們:台灣的民主化仍是未竟之功,而實質民主轉型依然充滿荊棘。 近年來台灣公民社會的蓬勃發展,激起了更多人對政治事務的關注,以及對政治知識的興趣。作為研究與實踐政治學的我們,深感自己有責任將政治學轉化成更易懂的語言,走入大眾的生活裡。我們決定成立這個平台來推廣政治學的科普文章,希望讓更多人得以理解政治學的分析視角,進而依此關心、共同思辨台灣的政治狀況。我們期待能藉由此種方式為台灣的民主深化盡一份心力。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到底我國官員的出國情況如何?錢真的有花在刀口上嗎?出國考察是考察了什麼?我們希望透過數據的資料分析,以相較於監察院與立法院不同的視野,來切入分析我國公務人員出國的狀況。

公務出國報告查詢統計網工作團隊

杜克大學政治所博士候選人 王宏恩

根據前監察委員周陽山的調查報告,2008至2010年台灣公務員每年公務出國的費用平均高達30億元,而前幾年爆發的幾樁「妖受讚」與抄襲事件,也引起大家不少的討論與關注。立法院預算中心也特別在上週公佈了新的檢討報告,但裡面僅限於中央機關。到底我國官員的出國情況如何?錢真的有花在刀口上嗎?出國考察是考察了什麼?

為了研究這些問題,公務出國報告查詢統計網工作團隊(FB社團)以資料探勘的技術,爬梳整理了我國自1994年以來政府各級單位有公告上網的56,593筆公務出國報告。我們希望透過數據的資料分析,以相較於監察院與立法院不同的視野,來切入分析我國公務人員出國的狀況。在數據統計之外,團隊成員亦有訪談中央與地方政府、議會的代表與助理來進一步釐清(或增加?)問題。以下是我們初步的研究發現。

1. 資料公開狀況不理想,地方議會全不公佈

即使監察委員已經關注、即使內政部已經在2014年把「報告上網」列為考核項目,但各級機關,尤其是議員、鄉長、鄉民代表會等,報告上網公開的比率非常低。所有的地方議會皆以「地方自治 」為由,只把紙本報告存在部會裡而不公開。而依據2009年公告的《地方民意代表費用支給及村里長事務補助費補助條例》,所有民意代表們每年都有五萬至十五萬的出國考察費,但並非每位民意代表們每年都有提交報告。在此研究限制之下,我們的後續分析都只能從已公開的報告來進行討論,同時我們也呼籲各公家機關與民意單位應全面公佈出國考察報告,假如這些考察真的是有利大眾的話。

另一方面,新竹市與金門縣也並未在本文的統計內,因為新竹市公佈的欄位過少,只有日期地點報告名稱,無法與其它縣市比較,而金門縣的網站則是壞掉至今尚未修復。

2. 考察次數逐年上升,大多為教育文化類

根據現有的資料,2001年我國公務人員出訪次數為2,259次,而至2015年此數字為5,295次。考察次數逐年上升,這可能代表大家更常出國了,部份原因也可能是2009年與2014年後要監委與內政部更積極要求提交報告。在這15年中,中央官員每年大概都佔了七成的比例。2016年的數值較少因年沒過完或報告未交。

我國官員出國考察次數

在全部的報告中,教育類與教育文化類就佔了約20%的比例,內容大多為中央與地方政府補助教授參加會議/交流/論文發表/校外教學/比賽,另外也包括與各級大學與高中職出國考察與比賽。而且各主要項目隨時間變化與政黨輪替的趨勢非常明顯,在2008年後教育類大增、公共工程及管理等大幅下降,而為了研究休閒觀光與交通建設的數目則是持平。

教育文化類
3. 出訪中國、地方中央、與政黨輪替

我國官員出訪中國的次數比例,隨著2008年政黨輪替而比例有不小的改變,尤其是中央政府。單就我國官員最常去的美國跟中國比較,出訪美國考察的次數在這15年間並未改變,但出訪中國的次數大增。

  • 出訪美國次數
  • 出訪中國次數

在2001至2007年,中央政府官員出國考察選擇中國的比例平均為8.98%,地方官員平均為22.66%(2003至2007年為18%);而2008至2015年,中央官員選擇中國的比例平均為19.81%,地方官員為29.27%。顯示地方官員在兩岸交流上跑得比中央部會快很多。

官員出訪地為中國的比例
4. 年底出國次數遠高於年初,原因尚待探討

自1999至2016年的全部報告平均而言,1至4月出國次數佔全體的18%,而9至12月佔全體的45%。假如分各細項目來看,年底出國較多跟總項目最多的教育無關,因為教育類的是七八月暑假佔的最多;相較之下,以環境保護公共工程、交通建設、以及休閒觀光類的考察,則比較常需要在年底出國。但我們也有以機關為單位進行分析、除去會議或僅限考察來分析,但都沒有發現明顯的驅勢或解釋變數來推估年底出國的原因。

值得一提的是,當作者秀出此分佈給幾位國會助理看時,他們都對這樣的分佈非常訝異,因為年底三個月通常是中央與地方各單位審總預算攻防大戰的時間,理論上官員們應該都非常忙錄,表示不太可能會排年底出國。同樣地,當筆者訪問幾位審計部的官員時,官員們也認為這樣的趨勢並不合理,因為中央部會的官員申請出國是要寫在一年前的預算案中,理論上早就確定何時哪些人要出國了,沒有道理年底出國比例會比較高。但然而整體資料卻顯示出違反實務常理的趨勢,這也是整理數據資料後所呈現出的一大優勢與重要貢獻。

5. 考察報告抄襲嚴重,心得文與考察無關,且大量權責不符

最後,假如仔細檢閱每一篇出國考察報告,真的會相當令人懷疑到底官員們考察的效益為何。光是列舉最近半年的出國考察報告,有整段照抄維基百科的、有行程內容正好跟旅行社用字完全一樣的(還包括旅行社的自費行程!連結1連結2)、有抄完10頁維基百科後,出國8天只寫400字心得的,古早一點甚至還有去考察完澳洲後的心得是「高素質人口不願生育,中下階層者娶外籍新娘,加上教育制度昏亂,所謂的教改為禍,已讓台灣原有的國民教育優勢喪失殆盡」

值得懷疑的是,就算這些考察的目的再正當,但真的有助於讓政策規劃更完善嗎?以鄉公所或鄉民代表為例,他們的職權並沒有上達預算規劃或整體觀光政策推動;而從學術方法論的角度來說,他們選取的國家或地區也與自己的鄉里沒有解釋是否有任何可比較之處。這樣是否有權責相符、所謂的出國考察的上級審核單位與審核方法到底為何,都值得再關心。

小結與後續方向

對各級政府都一樣,要讓治理品質提升,資料公開都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要有人分析,第三步是要把分析結果帶出實質影響,推動法規與執行面的改革。現在我們還在第一步與第二步之間徘徊,有很多資料還未公開,而已公開的部份資料已讓我們挖掘出大量的趨勢,包括數量上升、包括種類與出訪地點的比例改變、包括月份循環、包括報告品質。值得注意的是,我們發現的趨勢,跟我們訪談的議員助理以及行政院官員的認知是大不相同的,資料確實可以協助判斷與政策修正。

但還有非常多的議題可以大家協力深入研究,包括抄襲率、包括各部門與地方政府是否真的有照法規規定的「要照去年預決算與赤字全盤檢討出國必要性」、包括各民意代表出國考察後是否真的有辦法因此提出各種政策革新、包括報帳與檢察的流程是否真的有人在做。更進一步地,也可以結合各縣市鄉里的社經資料、選舉資料與法院資料,用機器學習與迴歸模型來推估資料不公佈的可能原因、以及資料公佈後對於選舉及治理的實質影響。

假如你對這方面的題目也有興趣、或者有能力幫忙,歡迎加入公務出國報告查詢統計網工作團隊(FB社團)。目前我們團隊已經有完成網站建置,也有提供用來分析的R語法檔,而資料庫檔案也是每兩天就會自動更新一次,歡迎更多人加入!

本文經菜市場政治學授權刊登,原文發表於此

責任編輯:翁世航

核稿編輯:楊之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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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9/03, 社會

一個少校女軍官血淚史:50年來,她都以為「秘密」絕對不能說出口

我們想讓你知道的是

2016年軍人節的前夕,社工和諮商師再次見到她。談起加害人,她還是咬牙切齒;想到這段過去,她只說了一句話,讓人印象很深刻「人發瘋,比死了還痛苦...」

文:張亦瑾、陳映汝(勵馨基金會台中分事務所)

她站在布幕後方,戴好墨鏡,在心中簡短禱告了一分鐘,上台。

回想起過去,百感交集。

六歲那年,父母要到外地工作,將她寄養在親戚家。

這個家庭常虐待她,不讓她吃飯,還被兩個表舅和表姨丈性侵。那些痛苦的時刻,她始終堅信─她沉默,是為了保護父母的面子,不讓他們因為自己而與親戚的相處顯得難堪;她努力,是為了終有一日,可以脫離這些不幸。

這種心情,是性侵害的受害者常有的為難。性侵害為甚麼會發生,在不同事件裡有不同的原因,但其中共通的成分多半都是(1)常被稱為「加害者」的這一方,在某些理由下做出這些行為,而(2)常被稱為「受害者」的那一方,身旁的保護網出現了漏洞。

所謂的理由,有些時候是性慾的驅使,有些時候是親密關係中追求或交往失控,卻也有些時候是加害者對生活感覺不滿、想藉由傷害他人來讓自己感覺好過一點;所謂的漏洞,有些時候是受害者原先就較為弱勢,像是兒童或身心障礙者保護自己的能力較低,但也可能是雙方的關係讓受害者沒有提防、在事發當下格外不知所措,像是親友、伴侶或職場中的性侵害事件。

在她的故事裡,這兩種成份同樣也存在著,但她還是奮發向學,考上國防醫學院護理系、成為優秀的護理女軍官,並且與一位愛她、照顧她、也同樣是軍人的男性結婚,生下一對兒女。

然而,正當她的人生如日中天,成日為工作、家庭如陀螺般打轉時,一陣狂風暴雨正悄悄接近。

三十八歲那年,她被誣陷賄賂長官、外調到金門。雖然當時剛解嚴,那卻還是個軍事重地。

剛到金門,她竟然見到一位理當不會出現在那裡的舊識,是過往在台灣的軍醫院護理部共事過學姊的丈夫─袁教授。別人眼裡在陌生地域有熟人相伴該是一件幸運的事,但這位袁教授卻早在台灣就對她多次騷擾。

袁教授透過院長的施壓、刻意邀約她一起用餐,在從餐廳回醫院的路上,經過一條陰暗的坑道,她就這樣被袁教授用力侵犯。她當下腦中一片空白,心想,對方是有婦之夫,自己也是有家室、有孩子的人,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況且,對方的妻子還是自己交情甚好的學姐,一個熟識的人,怎麼會處心積慮想要侵犯她?

幸好,當時她奮力抵抗,對方並沒有性侵得逞。承襲童年被侵犯的經驗,她在這個被性侵未遂的事件裡,仍然對長官或家人隻字未提。她不願自己成為他人話柄,更不想讓家人擔心。

她依然相信,這「秘密」不能說,才能保全她的家庭與清白。

平常遇到困難,我們多少都還能找個誰說說心裡的不舒服,但多數的性侵害受害者,都跟她一樣選擇了沉默。因為,在我們的社會裡,性侵害確實常被視為一種「懷疑受害者也有責任」、「認為受害者跟家人都很丟臉」的傷害,於是受害者不得不選擇了沉默。隱藏下來的傷痛,便在心裡慢慢發酵。

當時的她並沒有社工可求助,離島軍事單位的特殊背景,更讓她求助無門。如果這樣的事件發生在現代,在她聯繫警方、社工等管道後會發生甚麼事情呢?性侵害在台灣的法律中被稱為「妨害性自主」,除去某些特殊狀況外,都是一項公訴罪─受害者不需要決定是否提告,檢察官自然就會代表國家開啟調查、維護受害者的權益,即便有些時候證物不足以支持事件起訴、進入司法流程,受害者仍然是應該要受到保護的。

當老師、社工、醫護或刑警等人員知道有這樣的案件發生,必須在24小時內與縣市政府設立的家庭暴力與性侵害防治中心聯繫,中心的社工將與受害者聯絡,協助後續到醫院驗傷、警局報案、接受檢察官偵訊、陪同上法庭等程序,如果受害者需要安排心理諮商、安全住處等資源,社工也會協助處理。

沒有接受到這些協助的她繼續沉默著,變得更加防衛自己,非必要的應酬就不去參加,話也變少了。

雖然這類封閉自己、不願交際的行為得罪了一些長官,她也不以為意,反而專心在自己的工作上。正當她逐漸熟悉金門的業務,另一位王姓營長,又成為使她進入人生瘋狂階段的炸彈。

這天,營長邀請她一起送學妹回台灣休假。她心中警鈴大響,卻礙於學姐妹之間的交情,還是跟著坐上營長的吉普車到了機場。回程,她驚覺營長的車沒有走在回軍醫院的路線上。

她說:「請你載我回軍醫院。」她試著保持一些禮節。

營長:「難得出來了,我請妳到我們營區喝杯茶吧!」

她猶豫,因為營區內都是男性軍官,況且這位營長先前已經對她釋出一些不懷好意的邀約,都被她拒絕了。眼看無法脫身,她只好試著說服自己,營區內有許多官兵走動,應該不至於讓自己陷入甚麼危險吧!

當傳令將茶水送進營長辦公室後,營長關上門,她思緒飛快地問著自己,這樣是否妥當?一開始還很正經的談話,不久,營長就走到她身邊伸出魔爪。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如巨石瞬間落下一般,她在驚愕中仍然極力掙扎,但營長強力壓制,露出得意的嘴臉,並且繼續正經的談話,以免旁人起疑。

她內心沉痛無比,不斷自問為何又發生這種事?自己的警覺性在先前多次的侵害時,應該已經受到足夠的訓練,得以防範這類事情的發生,但是,現在怎麼又受到這類侵犯?她該大聲呼救嗎?後果會如何?又該如何向人解釋,上班時間為何兩人獨處一室?她評斷情況非常不利,只能默默忍受這一切羞辱,但心中悲痛吶喊著,怎麼會有這麼禽獸不如的軍官!

事發後怎麼回到軍醫院,她也記不得了,只知道心中承受巨大的悲傷與驚慌。發生這樣的事件,猶如大海嘯侵襲的風暴,她就像一支飄盪在海上的孤舟,任由無情的浪打在身上,直至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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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Credit:Michael Coghlan@Flickr CC BY SA 2.0

回到台灣,她的思緒與生活逐漸分崩離析。她嘗試要好好地過正常的生活,無奈心中無法排解的自責與憤怒,混雜恐懼、焦慮、不安、煩躁、憂鬱…等情緒,使她從一位優異的女軍官,墜入社會的底層、瘋狂的邊緣。

在家人的眼裡,她從金門回來後,簡直是中了邪。

從一位溫柔盡責的好媽媽,變得不愛說話、冷漠、蓬頭垢面、工作表現也每況愈下。

她努力維持住母親的角色,把兩個孩子帶大,但婚姻卻沒有辦法因為努力而留下。這個痛苦的秘密卡在夫妻間,阻礙了原有的親密,兩個相愛的人就此漸行漸遠。

終於,她和先生還是離婚了,當兒女長大離家後,她硬撐起的堅強外貌也跟著瓦解,情緒、生活和自我…就像骨牌般一一崩潰。長年累積的憤怒與憂鬱,讓她變得麻木不仁。她體會不到痛、也感受不到愛。

四十五歲那年,某天傍晚,她挾帶混亂的思緒,將車子開上高速公路。在車速過快而失控、橫衝直撞之際,心想:「這就是我要赴黃泉的死路吧!」被侵犯以來日漸加重的幻聽,也對她狂吼:「去死吧!去死吧!」她索性放開方向盤,讓死神引領她的路。瞬間,一輛聯結車呼嘯而過,沒幾秒鐘的時間,車子好像有一股力量,由內側車道快速地往外拉,到了最外側護欄邊,原地打轉好幾圈。一陣鏗鏘吵雜聲後,車子終於停下,一切又回歸平靜。

面對她的心魔與痛苦,即便選擇自殺一途,她也未能如願。

某一天的下午,陽光和煦、微風輕拂,公園的草地上架起許多帳篷,逛攤位的民眾熙來攘往,好不開心。

她步履蹣跚地看著那些洋溢著幸福笑容的家庭,不禁想起自己的家人。如果不是被誣陷而外派到金門,如果不是在異地被性侵,如果不是…她無法再回想下去,心中悔恨跟被剝奪的感覺已經來回擺盪了二十餘年。

她在攤位間游移,最後在一個粉紅色的攤位前面停下腳步,徘徊許久。志工熱情地詢問她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她久久說不出話,只能用手指向「性侵害」這幾個字、詢問是否有免費的諮商師。志工介紹了機構的諮商服務,也留下了她的聯絡方式。終於,這個好不容易跨出的腳步,開啟了她在諮商中心會談的歲月,其實也為她烏雲密布的五十九歲,照進一道明亮的光。

心理諮商並不是性侵害受害者復原必經的路徑,但確實能夠在受害者陷入混亂時候提供幫助。相較於社工和受害者之間不定期、有事務需要討論才聯繫的服務方式,諮商師和受害者之間有較為長期、密集、穩定的見面機會,能夠好好討論生活中各式各樣的經驗─也許是現在的生活還好嗎?工作、上學、跟親友伴侶之間的相處狀況怎麼樣?當然,也可能在受害者準備好之後,討論過去受到性侵害時候的狀況、後續帶來的影響。

如果受害者發現自己常常心情不好─時不時又想起受害的畫面、跟其他人(尤其是異性)相處時總感覺非常緊繃、悲傷或憤怒的感覺一旦出現便無法停止等,諮商師也會跟受害者一起尋找處理的方式,同時也找回對生命的控制感、找回自己的價值與信心。

那些會談持續了好一段時間,而她對於每次的諮商總是非常認真,再搭配精神科醫師的指示用藥,生理和心理都逐漸好轉。

在國外長期定居的女兒是第一個發現她轉變的,女兒開心地肯定她的努力,更開始積極地帶她上教會,讓她心靈獲得充實、生活逐漸回歸常軌。跨越了過去嚴重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躁鬱症等問題,藉由友情、親情、信仰、諮商與醫療的力量,她重新站了起來。

然而,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親友與宗教信仰,但在像這樣的困難發生時候,該怎麼區分自己適合向醫師、社工或諮商人員求助呢?其實這個問題並沒有標準答案,卻有些可以參考的標準。

如果受害者主要的困擾,是失眠、食慾不振、慌亂焦慮、情緒低落等生理症狀,請醫師用藥物舒緩是可以考慮的方向;如果受害者的生活中仍然有相當多現實面的困難,像是需要驗傷、報警、住處或急難救助,由社工連結資源和服務是較好的選擇;如果受害者是心裡千頭萬緒地打轉著、想法跟情緒都相當混亂,諮商會是一個能夠相伴著、重新找回秩序的好幫手。

當然在這樣的原則下,不同專業人員在協助過程中,都還是會討論到其他領域的主題,但卻仍有各自的專長與焦點,專業人員之間也需要相當多的合作和討論。

復原的路慢慢清晰,她開始跟旁人分享自己心底不再黑暗的秘密。

在與諮商師討論後,她開始寫下自己的故事《一個被性侵女軍官的手記》,更決定要從痛苦中走出來,在「終結性侵害」的工作裡奉獻心力,期待能夠讓台灣這片土地上任何年齡層的女人,都擺脫受性侵害的恐怖陰影。

於是,她主動和社福機構聯繫、討論如何發起「推動社會改變」的倡議行動,因為她知道,保護受害者確實非常重要,但如果社會沒有改變,已經受害的人不會有良好的環境可以復原,未來也還會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現。

當我們的社會繼續把性侵害視為羞恥,質疑受害者也有責任,就會有更多的受害者跟六歲的她一樣,從孩提時代就選擇了沉默,終生在自我懷疑裡載浮載沉著無法上岸。

當我們的社會設計性侵害防制課程時候,始終只討論如何在暗巷中提防陌生人,卻忽視熟識者性侵害問題的嚴重性,就會有更多的受害者跟三十八歲的她一樣,對教授與營長伸出的魔掌手足無措。

當我們的社會沒有辦法提供性侵害受害者需要的協助和資源,就會有更多受害者跟四十五歲的她一樣,步步走向毀滅,缺席的女兒、妻子、母親、朋友或員工角色,都影響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當我們的社會終於正視受害者復原的不容易,能加入這個行列中提供理解、尊重與陪伴,就會有更多受害者跟五十九歲的她一樣,開始重獲新生,創造出更友善、平等、安全而尊重的社會環境。

討論後,她和社福機構一起決定要召開記者會、呼籲社會重視性侵害議題,尤其是軍隊裡反覆發生的性侵害案件。

2013年的軍人節,她站在布幕後方,戴好墨鏡,在心中簡短禱告了一分鐘,上台。

台下的鎂光燈此起彼落,她手心冒汗,站在麥克風前,停頓了幾秒,腦海中閃過被性侵的模糊片段,以及三十年來所受到的精神折磨與接近瘋狂的狀態。

她以短短幾秒的時間,在腦中回顧這一切,深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吐出,開口說出第一句話:

「我是蘭姐,我是一位被性侵的女軍官,我存活了下來。」

【後記】2016年軍人節的前夕,社工和諮商師再次見到她。還在跟癌症搏鬥的她,外貌有些變化,說起話來卻仍然很有力量。談起加害人,她還是咬牙切齒;想到這段過去,她只說了一句話,讓人印象很深刻「人發瘋,比死了還痛苦...」

如今她要讓兩匹惡狼繩之以法,其實是相當困難了,但在信仰和社福機構的陪伴下,已經走出痛苦的深淵。晚年的平安寧靜,確實與原有的幸福不同,但她浴火重生的命運,卻一步步踏實地行走在愛中。

責任編輯:羊正鈺

核稿編輯:李牧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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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bit.ly/2bLJQnV